2004-03-02  明報      張月鳳

 

世紀.廿年婦進路

土地是他的,也是她的 記十年前的一場平權戰爭

 

十年前因《新界土地(豁免)條例》而引發的爭取婦女平等運動,對沒有經歷過的年青朋友來說,聞說是香港婦女運動史上的里程碑,都有點生不逢時的感覺;而對於身歷其境的人來說,那則是一場激情澎湃而又身心疲累的經歷。

 

因《新界土地 (豁免 )條例》而引發的爭取婦女平等運動,已是十年前的事。對沒有經歷過的年青朋友來說,都聞說是香港婦女運動史上的里程碑,有點生不逢時的感覺;而對於身歷其境的人來說,那則是一場激情澎湃而又身心疲累的經歷。

 

那是1994年3 月,很多細節在我的記憶存庫中已有些模糊,最緊張、刺激、勞累、喜悅的都在三個月間完成。那三個月日以繼夜,在婦女團體甚至其他社會運動界的大團結下,我們做了以前沒經驗過、往後也沒再出現過猁猁如此團結、密集地工作及爭取的婦女運動經驗。

 

「抗暴行動」

 

記得那年3 月22日,我在柴灣的辦公室收到外務副主席謝婉卿的電話,說立法局外面情勢緊張,陸恭蕙提交的《新界土地 (豁免 )條例》草案首讀,支持的婦女團體代表只有幾十人,但給千幾名新界原居民代表包圍、辱罵、動粗,叫我去支持一下。

 

放下電話,知道「好大件事」,也顧不得還在上班,馬上「飛的士」到中環立法局。下了車,真的嚇了一跳,立法局外人聲鼎沸,很多新界原居民在大叫大罵,遍地都是踩爛了的支持修訂條例的紙牌。

 

我看到婉卿所服務的社區中心的婦女小組的幾名成員,很惶恐的在外圍站著,我想她們是因當時的場面受了驚,我問了她們我們的支持者的位置,便穿越了一層又一層在喝罵中的新界反修訂原居民,幾經辛苦,我擠到一排藍帽子警員的後面,他們手扣著手,排成人牆,把支持者和反對者隔開。我看到了會員曾嘉燕。其實,支持者才只有二、三十個左右,給逼到貼在牆壁前,我告訴警員,我是支持者,請讓我過去和她們站在一起,就這樣,便開始了我們三個月的「抗暴行動」。

 

我很感榮幸,我在那段時間離開了傳媒工作,回到婦進做組織幹事,因那時婦進剛好有此空缺,「抗暴行動」又那麼需要全職人員協調推動,婦進的姊妹們都業餘回來拚搏,實在太辛苦了。

 

那個時候,主席張彩雲獲知得了胃癌,要退下火線。我們一班姊妹,更要兩面兼顧,一面要協助彩雲小心翼翼治療重病,另一方面要為通過修訂新界條例打仗。悲憤與淚水,從沒有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在婦進交織與纏擾著。

 

也許事件是太過黑白分明,3 . 22千人圍堵立法局的野蠻行動,甚至毆打支持者的行為,引起社會上很大的反響。不僅婦女團體很快聯合起來,組成婦女團體爭取平等繼承權聯席,而其他人權組織、工運組織及宗教組織,也紛紛響應及譴責粗暴的行為。在城市論壇,大家壁壘分明的在維園爭辯,電台、報章在接著的日子收到很多市民聲討新界圍村保守勢力的意見。

 

我們贏了

 

我們在街上發起簽名運動,要求更多市民支持;我們每星期三到立法局門外集合,申訴我們對新界條例不平等的意見;我們還身入虎穴,到鄉議局的大本營,向他們表達不滿;我們游說議員支持、我們到港督府請願、我們向政府官員澄清事件、我們經常與新界原居民婦女支持者到處舉行集會、我們在報上撰寫文章、我們在報上刊登聯署聲明。……能夠想得到的,我們都盡量去做。那股拚勁,現在想起來,真的有點不可思議。當然,在那段日子,我們忽地多了一批生力軍──都是因看不過眼,或是受到感召加入我們的抗爭行列的,日後都成了婦進得力的好姊妹。當然,聯席內的其他婦女團體無不做到心力交瘁。這一場姊姊妹妹大團結的抗暴運動,相信每個經歷過的人都會在回憶中激動不已。

 

我們的人力財力實在有限,比起那邊廂,鄉議局成立了「保鄉衛族抗爭總部」,設有參謀部、支援部、作戰部。他們到北京陳情,要求施壓,反對修訂條例;又到英國要求已移民的新界原居民支持,他們也不斷向行政、立法兩局請願;他們甚至出言恫嚇:

 

「強姦」陸恭蕙;擺出「處死」彭定康、陸恭蕙、李柱銘、馮智活、李永達及司徒華的紙人。鄉議局也發起大遊行,威脅要陸恭蕙撤回草案。

 

6 月22日,是新界條例三讀的日子,我們百多名支持者在立法局門外守候。反對的新界人士來了五百名左右,在局外與我們唱對台戲,拿著「大聲公」與我們「鬥大聲」。局內的爭辯也是劍拔弩張,經過五小時的激辯,修訂條例獲得通過了。我們在外面歡呼雀躍,三個多月的精力,好像一下子剛好用盡了。那晚慶功,聯席準備了一個寫著「歷史不會忘記」的蛋糕,陸恭蕙與我們一班主要搞手都顯得疲累

 

畢竟,我們是贏了,我們是應該在此刻盡興一下。

 

八點記頌

 

回顧這場密集、辛勞而又充滿鬥志昂揚的爭取婦女平等繼承權運動,我覺得有以下特點可堪記頌:

 

一、我們開了逢星期三到立法局門外集會的先河。支持者都知道,這是我們堅持到底的表現,大家到時到候,便會從四面八方前來,加入支持行列。

 

二、我們也開始了在不同的遊行、集會中載歌載舞的活動。這是之前社會運動中少有的,我們填了很多反對新界條例、抗暴、呼籲團結的歌曲,使我們的集會不單是叫口號,還可不斷以不同的歌曲表達心聲。姊妹們還編了一些肢體舞蹈,在集會中展示,使集會生色不少,也加強我們訴求的感染力。

 

三、以往我們的爭取活動標語都十分簡單,只是一張橫額。但今次支持修訂新界條例的不同集會遊行中,我們感謝不同的團體姊妹做了大量巨型、鮮艷、醒目的橫額、布畫、公仔、裝置等等,除了表現姊妹們的才藝與心思外,主要是鮮明地將我們的主題帶出,也可增添集會、遊行的趣味。

 

四、事件發生以來,民間聲音、報章、媒介討論聲音之多,是1989年「六四事件」以來最多的。我們發起的一次報刊聯署聲明,便有七十個團體及七百多名人士簽名支持。

 

五、這次是為新界原居民婦女爭取平等繼承權的運動,擴闊了非新界原居民婦女團體的醒覺與反思,對我們思考婦女運動起著更多的刺激作用。

 

六、這是一次無分界別、階級的大團結運動。當然主力是婦女聯席做抗爭工作,其他人權團體、反歧視團體、工運團體的聲援,對我們不僅起鼓舞作用,其實也影響著整個社會對事件的看法。

 

七、這個運動捲入的一批新進的婦女參與者,成為了日後婦女運動的活躍分子。她們在不同的婦女團體都發揮了影響力,做了大量的婦女工作。

 

八、這次「平等新里程」引發了《男女平等機會綠皮書》的落實、性別歧視法例的討論及通過,及促使更多人在北京世界婦女大會攜手看世界等等,爭取平等繼承權的成功是一個觸發點,相信大家都會同意。

 

不要忘記

 

修訂條例通過後,當然有些婦女原居民受惠,但也有怯於傳統勢力,受了委屈也不敢訴諸法律的。十年過去了,我們不要忘記,除了法例,我們還要繼續教育工作,讓所有姊妹都學會保障自己的權益,懂得男女平權的重要。

 

(本文...摘自新婦女協進會出版的《新婦女協進會二十周年紀念特刊1984-2004》一書。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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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從這一天開始爭取平等繼承權資料冊(配有錄影帶)

 

出版:婦女團體爭取平等繼承權聯席

 

售價:22.00港幣

 

郵費:4.00港幣

 

查詢:27200891(婦進)

 

為紀念爭取新界婦女平等繼承權的成果,婦女團體爭取平等繼承權聯席於1995年編輯、出版了這本資料冊,內載當時發表在報章的意見、討論,並訪問了一批投入運動的婦女,讓她們講述個人感受、對運動的分析。資料冊還載有運動日誌、有關新界婦女「女兒」身分研究等。

 

新婦女協進會網址:http: //www. aaf. org. hk